我病了,住院,做了小手术。
头一日,麻醉尚未过去,在疼痛中昏睡,日子仿佛就此顿住,时间对我没有了意义。迷迷糊糊中,泛起的全是往日的忙碌,像无休无止的陀螺,旋转着停不下来。
就连这次住院,也是手脚不停,做妥功夫,才挪出空来的。
第二日,意识恢复,开始输液。阳光很好,病房敞亮,只是安静得不像话,仿佛能听见液体滴答滴答流进我的身体。虚弱疼痛,觉得自己被世界遗弃。此刻,曾经的奔波劳碌全都失去了意义。
第三日,拆了线,换了药,我出院了。回家,照样卧床。电话狂响,劈头传来朋友的声音:“怎么没上班呢?快说,你是不是写过一篇少妇抱小孩坐公交车的文章?”我被她密集的言语弄得喘不上气来。终于搞明白,我的一篇小文被转到《读者》上了。她比我还兴奋,我却连半点高兴的劲儿都没有。身体垮了,虚名又算得了什么?不料,晚上她却巴巴地跑了来,举着《读者》,拎着阿胶和乌鸡。坐在床边,使劲骂我,怪我不告诉她生病的事。我看着她,笑。
第四日,刀口好像没那么痛了,我穿着拖鞋在家里走来走去,说话也提高了嗓门。见我精神不错,女儿跑来问:“妈妈,你好了吗?明天可以接我放学了吧?那我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了。”咦,不是吃肯德基吗?不是去游乐场吗?不是买那件带蕾丝边的红毛衣吗?她的幸福竟是这样的纯粹而简单。而我,总是在办公室里忙东忙西,让她自己回家,还煞有介事地告诉她要独立。
第五日,终于到了周末。他早早下班回来钻进厨房。只是熬鸡汤,他却一会儿跑来问要不要放葱啊,一会儿又问花椒放多少呢?笑他嗦,他嗫嚅道,还不是想对你的胃口,好好给你补补,这几天都没顾上。一愣,原来在他心里,我的分量依旧那样重。
第六日,除了脸色稍差,我想我跟正常人一样。中午,住在城西的父亲跑来了,说是这几天,母亲心里慌慌的,非要他赶来看一趟才安心。母亲在家看孙子走不脱,而父亲一向晕车得厉害。听说我刚做完手术,父亲黑了脸,怒道,翅膀硬了,这么大的事也不说一声?几时,阑尾切除成了人命关天的大事?赔着笑脸说了半天的好话,父亲余怒未消,骂我们不懂事。怕他们知道了担心,却不料他们事后知道了却难过。在他们纯朴的心里,没有父母庇佑的孩子是可怜的。
第七日,阳光灿烂,我裹得厚厚的,坐在楼下晒太阳。像这样闲坐一两个钟头于我而言是奢侈的事情。不过,经过这场病,我才明白什么才是生命中最重要的。于这世界,我微如草芥;于那工作,不过为着糊口;于家人朋友,我却是唯一,不可代替。为了他们,我自当珍惜身体,看穿荣辱,不计得失,健康快乐地过好每一天。 金沙集团3354.c.cav-老版金沙app下载客户手机端 |